威马崩溃记:黄冈厂区几成空城 员工转保安 350亿融资方成谜

本文来源于：年代的凯丽钻石团队财经

来源：时代财经作者：张旭

2月13日，黄冈下着小雨，变冷了。 站在威马黄冈工厂门口外，这座巨大的工厂在风声中沉寂，工厂门口甚至能听到百米开外村子的打铁声……

在经历了2022年10月的减薪之后，威马汽车最近“停职”的传闻再起，让这家新造车企业的处境越来越危险。 威马总部设在上海，生产制造基地设在温州和黄冈，虽然这里不是风暴的核心，但依然被风暴波及。

最近，湖北省黄冈威马厂来了时代金融。 这里曾经有600多名员工，但现在外包警卫的工资也发不出来了。 “一事无成”的员工兼职当保安。 除了门口偶尔有一两个值班人员出入外，整个工厂看不到活动的迹象。

2月13日下午5点，从黄冈威马厂南门看，厂区里几乎没有人。 时代财经摄影

从员工、销售员、威马车主的经验中，也许可以窥见风暴是如何形成，如何影响这些普通人的生活。

工厂几成空城，员工情人节接到停职通知

最高峰时期，威马黄冈工厂有600多人，主要生产威马W6车型。 威马黄冈厂厂区内建员工宿舍，四口人下铺，内有空调； 职工食堂的饭菜也很多样化。工厂内还设有体育场，用于职工的休闲活动。

但这些都是过去式，现在已经是空的了。 威马黄冈工厂的员工对时代财经说：“去年保养后离开了。 领导让住宿的工作人员打扫大楼，太荒谬了。” “宿舍的宽带早就停止收费了。 “员工食堂里也没有做饭的人。 现在值班只能自己带饭或者点外卖了。 ”

工厂从2022年下半年开始几乎处于停产状态，每天只安排少量值班。 一位员工告诉时代财经：“他美商凯丽们是MP序列，也就是管理层和工程师，降薪对他们影响不大。”

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是，黄冈工厂保安的外包合同于去年12月到期，此后保安一直是员工调职，没有签订合同。 现在利益受损的“保安们”也选择加入维权的队伍。

黄冈威马工厂宿舍。 时代财经摄影

财经在工厂门口遇到了科克。 他原本在合资车企业工作，2021年得知黄冈引进威马汽车后，高兴地回到了故乡。 2021年威玛W6上市时，新建的黄冈工厂迎来了最多的订单，厂房和设备都很新颖，向着造车的新势力圈，一切都在蓬勃发展。

威马的待遇在当地也相当好。 工程师们的收入超过1万元的基本工资3000元，全勤奖900元，正常上下班的话，每月约6000元。 加班是另一回事。 但威马的崩溃速度超乎众人想象，不到两年黄冈工厂就陷入停产。

工厂员工宋澜告诉时代财经，正常上班每月确实能收入6000元，但停产和威马降薪后，从2022年11月开始大幅下降，部分员工扣除五险一金后到手还不到千元，很多人离开

随着第一轮工资下降，员工购车补贴、十三工资、年终奖、过节费等都没有了。 “以前威玛对内部员工有5折购车优惠，但没有直接5折购车，而是一次性付款，分5年返还50%。 2022年10月工资下降后，公司发出经营状况不好的通知，停止了补助金。 ”

黄冈威马职工养老保险在2022年10月以后没有支付。 回答者供图

另外，员工们收到的钱是扣除五险一金后的，但公司没有按时缴纳。 许多工作人员表示，他们的五险一金只在10月份缴纳，目前已连续4个月没有缴纳。 发薪日也从每月8日改为25日，这对很多期待工资支付账单的员工来说又是一个难关。

由于深知时代的财政经济，一些职工因停发医保而无法看病报销； 有些员工的孩子还在孩子里面，但几乎失去了收入来源。 另外，由于公积金停发，房屋月供也只能自谋出路……职工们表示，五险一金已经从工资中扣除，但没有支付。 我凯丽环球的钱去哪里了？

威马方面不仅对外保持沉默，内部也保持沉默。 威马员工为时代财经提供的截图显示，威马企业微信大群一直处于全员禁语状态。 禁薪和减薪几乎一路走来，最高峰时组内人数近4000人，目前只剩下1800多人，员工人数已经腰斩。

威马企业微信群里所有人的禁句中，人数只剩下1885人。 回答者供图

虽然还没有退休的职工靠打工勉强维持，但年后附近的工厂不再缺人，这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困难。 柯久这样告诉时代财经。 “以前说温州工厂2月8日左右重新启动，结果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，那边也没有恢复。 我们也是。 ”

在员工们为生活所困的时候，打击层出不穷。 2月14日情人节本应该是个甜蜜的日子，但宋澜当晚接到了停职的通知。 “停职是领导打电话通知的，我想是不想留下痕迹。 ”

此前工厂员工一直对复职充满期待，但停职几乎摧毁了他们最后的希望。 关于前面提到的员工反映的停职、全员封口、五险一金停止支付、员工保安、兼职保养等问题、工厂有无停产、重启计划，时代财经采访得到了威马汽车的证实，但截至发稿前还没有收到回复。

官方旗舰店出售其他品牌的车辆

威玛的第一次降薪始于2022年10月，但寒冷的天气远远早于降薪。 据威马工厂内部人士透露，2022年4月前后，威马黄冈工厂的生产数量开始急剧下降，从最高峰月产2000辆下降到100-200辆。

订单锐减意味着产能闲置。 根据原计划，威马黄冈工厂总投资202亿元，首开建设年产新能源整车15万辆，实现20辆

25年整体实现年产30万台整车，但时代财经在厂区发现，预留的大片空地已经成了荒地，长满杂草，并且毫无扩建和动工的迹象。

据媒体报道，威马联合创始人杜立刚曾公开表示：过早投入第二工厂（黄冈工厂）导致产能长期闲置、资金空转。换句话说，如果位于黄冈的工厂延迟几年建造，威马资金的难关或许就不会这么早来到。而杜立刚本人，也被曝在2022年末离开了威马。

黄冈威马厂区。时代财经摄

在黄冈当地，早在2019年就加入威马的周文奇，是较早发现“情况不对”的人。在得知温州工厂停产后，他意识到“一家经营正常的车企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”，不久就离开了威马，在他离职时，还没有遭遇宋澜等人遇到的五险一金停缴等情况。

2019年，在造车新势力中，威马排名前三。但在三年后，威马汽车给周文奇的印象只剩下“内部管理混乱，技术跟不上”。

在管理方面，周文奇表示：“威马汽车从上到下基本是一个人说了算，营销也缺乏整体方案，得靠下面的人自己去摸索。”技术方面，威马的车型更新缓慢，被其他造车新势力远远甩开。对此，时代财经也采访求证了威马汽车，但暂未取得回应。

新能源汽车是一个发展迅速的行业，而威马汽车暂时只有E.5、EX5、W6、EX6四款产品，让消费者没得选。其中，E.5是专门面向网约车市场的车型。最新发布的W6已将近两年，与头部造车新势力或已出现技术代差。

与对标车型小鹏G3、埃安Y、比亚迪元EVPLUS相比，威马EX5的续航里程是最小的。在辅助驾驶、车载智能系统、车载智能芯片的智能化角度上，相比其他三家，威马的存在感也很弱。

黄冈威马用户中心旗舰店摆放的威马W6。时代财经摄

但威马还是选择了逆势涨价。1月16日，威马汽车宣布，对W6、EX5-Z、E.5等在售车型进行价格调整。调整后，综合补贴后售价上涨15000元-25000元。关于此次涨价的原因，威马方面归结为受新能源汽车购置补贴全面终止，以及芯片、电池等上下游产业链反复波动等因素影响导致。

车难卖怎么办？公司上有政策，销售下有对策。在黄冈威马用户中心旗舰店，销售顾问给记者算了一笔账：“以原价209800元的威马W6全能版为例，调价后涨价6000元，也就是215800元，湖北省政府针对威马汽车有30000元补贴，也就是185800元；我们和中石油有合作，内部员工可以享受20000元补贴，165800元，再加上店内优惠可以做到160000元的落地价格。”

销售顾问同时表示，上述优惠有着不少限制条件，比如湖北省的3万元优惠仅限于黄冈工厂生产的W6，而不包括温州工厂生产的EX5；与中石油合作的内部活动也仅持续到2月底。

这一优惠力度究竟有多大？作为对比，两位在2022年上半年购入了威马W6的黄冈车主表示，他们购车的价格分别在17万元和18万元左右。以此来看，威马官方宣布涨价，实际落地价格或比此前更低了。

店内张贴的一份月度销量KPI表格在一定程度暴露了让利背后的原因：2月份已经过半，店内仅卖出5辆车，有的销售甚至尚未开张。值得注意的是，卖出的5辆或许并非全是威马汽车。因为在展厅内，除了威马EX5和威马W6，还有其他品牌的车。

前威马销售蔡玮向时代财经表示，2022年底2023年初，黄冈威马用户服务中心开始同时销售其他品牌汽车，而且多为价格低廉的小牌子。他强调，这个做法以前从来没有过。黄冈用户服务中心出售其他品牌车辆，总部是否知晓并批准？截至发稿，威马并未作出回应。

蔡玮同时表示：“2022年8月下单的车，一直到年底才送来。威马工厂已经全面停产，服务中心卖的车应该就是最后一批，已经没有新车可以卖了。”

车主反馈故障频频，4S店没有配件可以维修

威马危机的另一端，是曾经信任威马的车主。

在黄冈，时代财经见到了业余跑滴滴快车的罗师傅，他开的是一辆威马W6。“买了不到一年，大毛病没遇到过，但是小毛病不少。”罗师傅车辆的一个把手曾经卡住无法关闭，后来莫名其妙又恢复了，至于为何会出问题，4S店并未给出说法。

而同样开威马W6的刘师傅向时代财经表示，他有不少黄冈本地的朋友买了威马跑滴滴，开了一两年故障就频频出现，包括但不限于空调漏风、中控屏失灵等等，近期还出现了APP无法使用的现象。“我就担心哪天我的车要是出问题了，是不是修都没法修？”

黄冈威马用户服务中心旗舰店工作人员对此的回答是：“跑滴滴故障多是正常的，用车太狠了，一年可能要跑十万公里，什么车都可能出问题的。至于缺少配件，请耐心等待。”

而威马工厂员工则直言：“4S店没有配件是因为欠着供应商的款，供应商不供货，自然没配件。而且再等下去，很可能也不会有结果。”

时代财经到店的一小时内，没有其他顾客前来看车。时代财经摄

更多类似的情况还在全国各地上演着。一位北京的威马车主表示，车买了一年半就坏在路上了，拖到4S店后说缺少配件修不了。他曾经给威马400客服致电，但是电话打不通，投诉也无门。直到现在车还在4S店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。

更有车主给沈晖留言控诉：“工薪阶层一辈子可能就买一辆车，二十多万的车，贷款还没还完，坏了修都修不了，全家人上班都没法用，这让我们怎么过？”而沈晖对评论区的问题保持沉默，他的微博也一直停留在那条电影片段“活下去，像牲口一样活下去。”

公开数据显示，自成立以来威马已经完成12轮融资，融资规模累计超350亿元。但据反映，这些钱的利用率似乎并不高。

有威马前员工向时代财经评价道：“威马内部管理混乱，未能把资金主要用于技术研发。比如有部分公司高管以个人名义到处开店，获取高额的建店补贴，实际上对于销量并没有太大贡献。”他看到了内部的混乱后，选择了离职。而对这一评价，时代财经也求证了威马方面，后者同样暂未作出回应。

此外，威马始终没能完成向C端的转型。在初期，威马建立了大雁出行APP作为网约车品牌，希望借助B端渗透的方式，让网约车司机和乘客体验到产品魅力。但在其他造车新势力进军C端后，威马仍在死磕B端大客户。

威马招股书显示，威马的前五大客户集中度一路提升至43.4%。随着2021年B端新能源乘用车销量占比下滑至20%以内，威马也逐步衰退。

威马官网仍有大客户销售选项。

至今，打开威马官网仍然可以在首页找到“大客户销售”的选项，展示的EX5和E.5两款车都是专为大客户打造，威马称其“为出行量身定制，助力租赁、出行平台公司提高运营效率、提升企业价值”。而这个选项在头部造车新势力官网是看不到的。

不同的选择，让威马和其他造车新势力走上了不同的道路。罗师傅的一段话或许可以体现黄冈人对于威马感情的变化：“买什么车不是买呢，威马当时在黄冈建了工厂，我觉得不如支持一下本地企业，点名要买威马。结果才买几个月就出了几个小毛病，工厂又是停工又是降薪的，不会以后售后都找不到人了吧？要是那样，就真被坑了。”

安慰了一下罗师傅说不会的，然后下车，看到空无一人的威马工厂，它沉默着一言不发，而更多曾在威马工作的人，还在等一个答案。

（文中采访对象均为化名）